加拿大新能源开发公司的上市努力,受到了当地政府的欢迎。加拿大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简称卑诗省)政府已经表示,愿意给该公司在加总投资75%的补贴。一向对纳税人的钱精打细算的卑诗省政府为什么如此慷慨?
加拿大新能源开发公司要做的是将加拿大中兴发展公司每年采伐30万立方米原木过程中产生的树皮、枝杈材等“废弃料”,通过枣庄新中兴自行研发的生物质干馏釜裂解技术,转化为木炭焦油、生物汽柴油、煤气等产品,使每棵原木100%得到再利用,而且在整个生产过程中不产生废气、废渣和废水,达到绿色环保要求。
枣庄新中兴实业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刘学典告诉记者,他们已经拥有卑诗省纳斯森林区1.6万平方公里的采伐权和100%原木出口权,除了林木采伐和进口外,还将在卑诗省内的5个大城市里各建一家这样的可再生能源开发企业。
1.6万平方公里的林区?记者最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大致相当于我国现有陆地领土面积960万平方公里的六百分之一。
那个将“枫叶”画上国旗的国家,如此看重森林资源,怎么舍得将这么宝贵的一片自然资源的采伐权和原木出口权“100%”给了枣庄新中兴?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走向海外投资,有的并购一度声名显赫的制造型企业,有的则投资资源性行业。尽管不乏成功的案例,但也曾不止一次听到“叫停”的声音。这些声音,有的来自国内民间,有的则来自所在国的政府或行业协会,如中国海洋石油有限公司对美国加利福尼亚优尼科公司的收购。不久前,鞍钢集团公司欲投资美国密西西比州阿莫利的一座钢厂,引发美国非政府组织美国国会钢铁联线的50名议员联名上书美国财政部长……
枣庄新中兴,一家破产重组企业,是怎么跨过太平洋,走进纳斯森林区的?
“谁拥有资源,谁才拥有未来”
纳斯森林区位于加拿大西部、太平洋东岸的卑诗省境内,东西长200多公里,南北宽70多公里,总面积1.6万平方公里,其西部与美国阿拉斯加接壤。
震撼,这是纳斯森林区给刘学典的第一印象。
那是2004年,为给筹建中的纸浆厂寻找一块原料基地,刘学典飞往加拿大卑诗省,第一次见识纳斯森林区。
纳斯森林区原始森林的浩瀚和壮美,给刘学典和整个枣矿集团考察团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笔直高耸的铁杉、冷杉和云杉,大多树高30米以上,许多树径超过1米,最大树径达8米。绝对是大自然的瑰宝。
“我们乘直升机在林区上面转,飞了一个小时才落地。机长说,飞过的林区还不过五分之一。”
纸浆厂项目后来因故搁置,但1.6万平方公里的纳斯森林区已经深深烙在刘学典的脑海里。那份原始和浩瀚,是不可多得的资源:“谁拥有资源,谁才拥有未来。”
枣庄人最早依赖的资源是煤炭。据当地窑神庙碑文记载,早在公元1308年的元朝大至年间,已经有人在此“掘窑采煤”
700多年来,枣庄下面总共挖出了多少吨煤?专家说:确切的数字无法考证,只能说从近代以来有记载的规模开采的数字是4亿吨。
刘学典从小在枣庄煤矿长大,父母亲都是枣矿工人。儿时,枣矿工人有着特殊的优越感。当年下井挖煤月工资53元,而地方上工人只有38.5元。于是,当地有句无人不晓的土话:“胶壳帽(矿工安全帽)一甩,大姑娘成堆。”
[page]谁也没有想到,打破这份优越感的竟是亚洲金融危机。危机袭来,很快,煤卖不掉了。煤价随即暴跌,1吨煤只卖七八十元。仅陶庄矿就积压了10万吨煤,煤堆在那里自燃,还不能用水浇,只能成天用推土机推来推去地翻。
大批矿工开始下岗,说是一个月发300元生活费,结果一年只能发6个月。矿上欠电力局电费、欠铁路局运费。久拖不付,电力局干脆停了枣矿生活区的电。晚上,生活区漆黑一片,而附近的马路每根路灯杆下,都围着一圈坐在小板凳上做作业的孩子。家再穷,孩子也要读书啊。这个景象,枣矿人至今难以忘怀。
让刘学典更忘不了的是:有天他正走在矿区,一个穿着矿工服的井下工人,迎面对他说了八个字:“一将无能,饿死千军。”
刘学典至今不知道对他说这话的工友的名字,只记得那人看上去30来岁,但他“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这句话。”
1999年6月,枣庄煤矿被迫关井,实施破产改制。2001年8月,枣庄新中兴改制成立。
2002年底,带领陶庄矿率先走出困境的刘学典,被任命担任枣庄新中兴董事长。当时枣庄新中兴已成山东省有名的“上访大户”,这是对刘学典“受命于危难之际”的最透彻的诠释。
枣矿的跌宕,让所有的枣矿人懂得了“资源”这两个字的份量。因煤而兴的枣矿,决不能因煤而衰。
在上级枣矿集团的支持下,枣庄新中兴开始探寻非煤产业的发展路径。
枣庄新中兴人决心走出国门,寻找新的战略性资源。
开价2000万美元的采伐证书
在加拿大人心目中,森林的地位可以用国家特征来描述。
加拿大国旗上鲜红的枫叶,不仅表达了加拿大人对森林的热爱和自豪,更体现了他们“生态立国”的理念:森林是维护生态平衡的主体、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子子孙孙赖以生存发展的必要条件和一个伟大国家的象征。
加拿大森林覆盖率达到45%,其森林面积占全世界的10%,相当于整个亚洲的森林面积。从所有权看,国有林占16%,省有林占77%,而私有林仅占7%。
纳斯森林区属于省有林,卑诗省林业部得知枣庄新中兴有意投资林业,主动向他们推荐了纳斯森林区。在加拿大人眼里,你来伐木和出口原木,并非掠夺我的自然资源。加拿大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林产品出口国,其林产品出口额约占全球林产品总值的22%。
曾多次前往纳斯森林区考察,并参与该项目规划的国家林业局林产工业规划设计院教授级高级工程师游应天告诉记者,加拿大的林业采伐,实际上是加拿大森林自我更新的一种方式。
加拿大的森林资源实在太丰富了。不同树种有不同的树龄划分方法,纳斯森林区的主要树种是铁杉、冷杉和云杉。在加拿大冬天零下40℃的极为寒冷的气候环境下,铁杉的生长极为缓慢。因此,20年以下的铁杉仍为幼龄林,20年以上为中龄,100年的铁杉只是近熟林,150年以上才是成熟林。而纳斯森林区的多数铁杉已有200年~300年树龄,已进入过熟期。如不砍伐,一旦树龄超过500年以后,过熟林就更易受病虫害,会逐渐枯死并更易发生森林火灾。
最新的环保研究还发现,如果不进行森林更新,过分的“老龄化”,会因为病虫害、木质糟朽、森林火灾等原因,有可能释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其释放的总量有可能接近甚至超过它吸收的二氧化碳的总量!
有伐有种,有利于森林的自我更新。让原始森林保持“年轻态”,是保护整个生态环境的需要。
[page]要在加拿大从事林木采伐和原木出口,关键是必须持有“证书”。国有林、省有林采伐证书的取得,最初是通过政府主持的“招挂拍”。而证书数量则受到严格限制,所以后来者要想进入这个行业,只能从原来的证书拥有者手中转让。
李·汤姆森先生,是纳斯森林区采伐权和原木出口权证书的持有者。他身高1米85,一头金发,身材魁梧,擅长机械,身手矫健,热衷高度惊险的体育运动。
一个性格如此豪迈的加拿大汉子,他对枣庄新中兴的开价是:证书,2000万美元。这对尚未完全走出困境的枣庄新中兴是个天文数字。
但枣矿集团的领导和刘学典心中明白:尽管对手开价太高,但这也透露出对方确有退出这一领域的意向。
对方为何萌生退意?
市场的因素是决定性的。加拿大木材的主要输出目的地是美国,加拿大出口的木材占了美国市场的七成左右。而美国的森林资源同样非常丰富,美方于是对加拿大木材实行高额的惩罚性关税,令汤姆森先生和很多从事林木采伐出口的商家觉得,出口到美国的木材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如果有合适的价格,不妨转向新的产业。
一个思退,一个求进,双方就有了谈判的可能。
这一谈就将近两年。
在谈判期间,有一次,刘学典突然胃部剧痛,连喝水都疼,胳膊肘以下、小腿以下的皮肤都是出血点。生了什么病?不知道。到加拿大公立医院挂一次号就花了400元加币,还没有诊断结果。刘学典在纳斯森林区坚持了一个星期,一天只喝一杯热牛奶。病了10天,体重骤减6公斤。
回国一查,幸好是过敏性紫癜。
中方的诚意和不懈努力,终于感动了汤姆森先生。
2005年6月,在香港举行的“山东省经贸合作推介会”上,刘学典代表枣矿集团,李·汤姆森先生代表加拿大汤伯·布朗公司,正式签订了年采伐30万立方米的森林采伐权和100%原木出口权的购买合同。
当月28日,注册资本金为900万美元的加拿大中兴发展公司,在加拿大成功注册创立,刘学典任董事长。
就在加拿大中兴发展公司为第一单业务忙碌时,8月29日清晨,“阿利亚娜”飓风袭击了新奥尔良,使其遭受重创。美国政府决定重建新奥尔良市,木材的需求顿时激增。10月初,美国加州地区也遭受暴雨灾害,美国政府于是决定对加拿大木材进口实行“零关税”,三个月里,加拿大的木材价格顿时飞涨了37%。
行情突变,汤姆森先生顿生悔意,不愿意履行转让合同了。
谈判对手成了风雨同舟的朋友
枣庄新中兴与汤姆森先生的合作陷入了僵局。
刘学典再次飞往纳斯森林区,他必须据理力争,说服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