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北京东部的一片苏联式的楼房中长大的,从未有过胡同四合院里的生活经历。在年少之时,我对胡同四合院的理解,大多是和生活的不方便联系在一起的。但随着年事稍长,特别是随着一片片胡同、一个个精美的四合院在我们眼前消失,心忽然被触动了:再也看不到有着强烈的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的建筑了。这促使我重新认识起老北京的胡同四合院来。于是,在工作之余,我陆续走访了一些著名的和不著名的胡同。我曾在前门外的大片旧胡同中徜徉,体味普通百姓胡同生活的简朴和安详;我曾在老舍故居的丹柿小院中,捕捉着四合院所体现出的中国传统哲学真谛;我曾在烟袋斜街和鸦儿胡同中穿行,去后海寻找爆肚和豆汁……
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文化,这种文化与这一方水土养育下的人最为有关,而这里的民居、庙宇、宫殿、园林,就最能直接地体现出这里的人们的思想和文化。因此,梁思成说,建筑活动本身“反映当时的社会生活和当时的政治经济制度。”也有人说,建筑是时代的一面镜子,它以独特的艺术语言熔铸、反映出一个时代、一个民族的审美追求。建筑艺术在其发展过程中,不断显示出人类所创造的物质精神文明。因此,建筑又被誉为“凝固的音乐”、“立体的画”、“无形的诗”和“石头写成的史书”。随着时间的推移,留存下来的这些最能反映先民审美追求和地域文化的民居、庙宇、园林和宫殿就越加珍贵。我想,当我们把这种凝固着祖先文化基因的各种建筑拆毁之时,我们也就挖去了这个城市文化的根。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对那些老房子念念不忘的原因所在。
也许,有人会对这种怀旧不以为然,认为怀旧不过是人老了的标志。我以为,怀旧应是一种修养,应是一种高尚的情怀。因为,当一个人有一种怀旧的情怀时,他就会对祖先修筑起来的建筑怀有敬畏的心理,就会在新旧的问题上至少要有所顾虑,就会变得相对理智,就会减少鲁莽,少做追悔莫及之事。
当我也染上了这样一种“怀旧”病后,除了走访一些胡同外,我还留意一切有关胡同四合院的文字来。于是我就看到了《北京晚报》的《四合院》栏目,看到了这里发表的一篇篇美文。文章作者大多是普通百姓,所言又都是亲身感受。因此,行文虽不十分讲究,也不引经据典,但来得真切朴实。其中,或谈旧京风俗,或谈胡同四合院的建筑风格,或谈邻里之事,或谈京味餐饮,特别是那些关于六七十年代的百姓生活的旧事,总能勾起我对小时候经历的甜美回忆。我虽对四合院的生活陌生,但那个时代的生活经历,城内城外还是相似的。我觉得,这些对胡同四合院生活的回忆,其实不光只是为后代的“立此存照”,更多的体现出作者们对纯朴生活的追求。
为了把这些文风纯朴,感情真挚的文字长久地留存下来,更广泛地传播出去,我和《四合院》栏目的编辑记者吴汾和匡峰走在了一起。出于对胡同四合院以及北京传统文化的眷恋,我们一拍即合。我们从《北京晚报?四合院》栏目开办三载所刊出的数百篇回忆北京过去生活岁月的美文中,精选出一百余篇,编成“记忆?四合院书系”:《四合院时光》既讲四合院的建筑,更多的是抒发人们在四合院的生活感受;《逝去的胡同》记载了那些已经消失了的胡同留在人们记忆中的人和事;《老北京的年节和食俗》则列举了一年中老北京所有的重要民间节日以及和这些节日相关的饮食文化、名吃和字号。
我希望,热爱四合院文化的人,继续写下去,《北京晚报?四合院》栏目能发表更多的好文章,我们的“记忆?四合院丛书”也就继续编下去,为了让更多的人们,理解和珍视我们北京的四合院以及四合院文化。 侯俊智
“记忆?四合院书系”出版后,不断有读者询问,在此编者感谢读者对这套丛书的支持与关心。目前,这套丛书已经在王府井新华书店、西单图书大厦以及朝内大街166号人民东方图书销售中心上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