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公园,也许是深圳从田园牧歌向都市园林景观转变的里程碑。当蔡屋围的村民依然把耕牛拴在那些老荔枝树下时,深圳特区的建设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曾经的荔枝林和农田被规划成一个市政公园。
关于荔枝公园的最早记忆在1983年的夏天,那也许是笔者人生中最早的记忆――那时还在读幼儿园,从粤东老家坐长途客车,来到位于深圳三中(现在的红岭中学)的舅舅家度暑假。当时的红岭中学的校舍还在建设中,园岭新村更是一片大工地,大人们经常恐吓爱玩水的小孩子,怕玩耍时失足掉进那几个积水的洼地。
夏天的夜晚闷热非常,舅舅带着一群平均年龄四五岁的小孩子,来到建设中的荔枝公园乘凉,当时在湖边有一个很漂亮的亭子,我们这些小孩开心地坐在亭子的栏杆上,把脚丫子悬在湖水上,手里拿着一个甜筒雪糕,感受湖面拂来的阵阵风凉。
举家移居深圳后,荔枝公园就成为了家人主要的休闲、娱乐场所,每逢春节,都要去公园内欣赏新春花展,然后租一条小船,在湖面上乱划一气。当旁边的小情侣在船上做抒情、甜蜜状时,我们这些不解风情的孩子,只想拼命地让小船钻过那两座拱桥,或者到那小小湖心岛上去探险。每逢蝉鸣荔枝将红的时节,作为无赖小顽童,总要逞强跟在几个大哥哥的屁股后面,去荔枝公园偷摘熟透的荔枝。被公园的看管者驱赶的时候,会害怕得屁滚尿流,哇哇哭着抱头鼠窜。
由于在荔枝公园附近的园岭小学读书,放学后、日暮前的那段时间,基本都消磨在了深圳图书馆和荔枝公园。通常把书包藏在荔枝公园的灌木丛中,便开始和小伙伴在公园里撒丫子乱跑。偷摘鲜花,骚扰躲在阴暗处谈情说爱的情侣,成为这些野性难驯的小朋友找乐子的方式。现在不禁假想,如果当时我们都是一群默默坐在湖边,仰望高天流云,对着湖水发一些感慨的文艺少年,也许我们能成为诗人。遗憾的是大多数人后来选择了理工科。事实证明,童年时顽皮,不代表长大后颓废,当年的那群小朋友,后来大多轻轻松松地进入重点中学、名牌大学,直到如今刚过而立,都小有成就。
进入初中后,去荔枝公园的最好消遣,便是在挥洒青春汗水的旱冰场飞驰,当然一些上进的孩子则选择在周末去荔枝公园的英语角,磨炼英文口语。作为旁观者,我可以证明,当时让许多老师深恶痛绝的初恋,都发端于这个旱冰场。胆小羞涩的初中女学生,穿着溜冰鞋扶着铁栏杆艰难前行,技术精湛的高中男学生,绅士地伸出双手,带领女学生绕着旱冰场,一圈一圈地滑行。那时的中学生还是比较含蓄的,经过一段漫长的试探和接触,就有了他们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初恋故事。当时由于没有手机、QQ、MSN等高科技通讯手段,很难提前预约,男孩子只好在学校门口,扶着自行车苦苦等候心上人。
成年后,去荔枝公园的次数越来越少,休闲时间都消磨在要花费大笔银子的购物中心、电影院、咖啡屋。这时候,我们的父母开始慢慢地成为了退休老人,他们总能带回有关荔枝公园的最新消息――从北方某地来的候鸟老人是二胡高手,为虽然五音不全,却爱引吭高歌的阿姨们伴奏;由于要清淤,荔枝公园的人工湖露出了湖底……
如今,我们这些当年无赖小童大多已经“绿叶成荫子满枝”,周末和孩子最廉宜的消遣之一,就是来到荔枝公园里的小小儿童天地。花个三五元钱,便可以让孩子坐坐旋转木马、轨道小货车等机动游戏。一瓶所费无几的肥皂水,就能让几个三五岁的小孩子,在草地上痛快地玩上一小时。我们这些当了“孩奴”的年轻爹妈,则在一旁谈谈股票、楼市和娱乐圈八卦,时光如水,静静流淌,却把当年的我们,慢慢雕琢成现在成熟的模样。